楼主
黄尘意外，青山眼里
《长恨歌》里咏美人，有这么一句，叫“养在深闺人未识”。幼时诵来并不觉得怎么样。可近来重读，却忽地心动了，只觉得这七字所暗示予人的美竟是远远地胜过了后面的回环叠复、千言万语。
那七字只是为尊者讳。讳归讳，却着实搔到了某个痒处。确乎，比起已经光天化日了NN久的姿色来说，人是更喜欢由自个儿发现的美的。知名作家的畅销书比不上一个密友的手稿，上博玻璃柜子里的卡地亚珠宝比不上溪流中随手摸起的小石头，卢浮宫的那个微笑再永垂不朽，又哪里比得上某个人惊鸿一瞥的欢悦的容颜？就算后者比前者普通一千倍、一万倍，激起的心理反应总是不同。于是我竟觉得那个地图上无名的大凸山比三江五岳还要诱惑着人了——也只为沉沦半真不真的一句话：“还没俱乐部走过呢”。既是没走过，便有了引力，有了一个弹性的期待空间。
大凸这名字是极俗的。然而这倒昭示了它确确实实是一座民间的山，没承过文人的情。当然，它并不是一座人迹罕至的荒山。它脚板腰间都有村子。背脊上有道，道上有牛粪，一路都可以看到村民陆陆续续地拖着刨了皮的树干下山，深远处伐木丁丁。这一切都提示着我们它实在是一座与人类厮混熟了的山。车马也许隔断，人烟却在。远道的我们固然以探索者自居，村民却是一棱棱青山信手指去，随口呼来，如呼家人一般。手指点到远上一排秃峰，笑一笑：“喏，那就是大凸了。”
于是我们就看到了大凸。
它看上去不高，也不奇，没什么特点可言。它就那么傻呵呵竖在那里，一望而去脑袋里只蹦出两个字：健康。好像下楼取报纸时碰到的邻家小妹妹，伊背着书包从铁门后走出来，目光一触，青青涩涩地笑。风情是谈不上的，健康而已。其时才上山不久。谁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瞅得如此分明，又觉得不够国色天香，心下都大感失望。背着三人帐哼嗤哼嗤的马如龙更是毫不客气地皱起眉毛冲向导嚷嚷：“就它？”意思是自己走亏了。这趟探路有了点见光死的意思。
然而向导只是嘿嘿地笑。他是个三十左右的男人，扎件青衣，腰后插着把柴刀，两条手臂放松地垂在身体两侧。他背着身对我们说：“爬吧。爬了你们就知道了。”
于是爬。一路上去，山花初绽，脚下却漫铺着松脆的落叶。极轻微的声响悉悉索索挠人的脚，走到厚积处，整个脚背都没了进去。起初都是阔叶，而后渐渐转为暗红色的松针。在眼中则是浓浓淡淡的绿展臂扑来，一浪一浪，抬头低头两个世界。登了许久还不到，只觉得总在绕着山打转。直至中午时分，才上到一片平坡，十来人下包、合影、生火。铺开一张张地席，随性自适。任暖阳懒洋洋地瞅着我们腐败。两小时后上包。因为歇得太舒服了，昏沉沉的，还险些把登山杖拉下。我的杖是向导临时砍的木枝。地道的话应该用钛合金，我等穷驴，没那个福分。有个名叫十六的队员自己带了把刀。大家午睡时他就盘腿坐着削杖。一刀，一刀，很乐在其中的样子。我心有所感，为他掐过一张。
午后的行路依然平静，但感觉与先前完全不同，体力流失非常快。那段路上，什么风景啊，人啊，都淡了，褪到后面去了，空白的意识里只余下一个“爬”字。直至头顶的碧压突然散开，登上了山脊。
山脊窄曲却平缓，风光尤佳。近处松木落落如谢家子弟，远瞰群山，承日生云，一一的青痕恰似眉黛初舒。后来人登到这里，都是一口长气吁出，哦活哦活地叫。于是心情大好。我这个人，看山不爱仰看，爱俯瞰。因此走山脊于我是最快意的。想起我家扫帚嘱我带土产，便有一下没一下地捡了许多松果，扔在杯子里。（那杯子跟着我也真是命惨，没事就被吊在*上风吹日晒，盛些热汤啊滚面啊那是职责所在，姑且不说，每每我捡了小石小花、叶子果子也往里扔，它想必对我腹诽良多。）捡得多了，就听到某狮子在后面发问：兀那老鼠，你什么时候成松鼠了，捡那些松果干什么？我闭着眼说是用来防身的，顺便娱乐，转身就拿他做靶子演示了一下。小小的松果在半空中优美俯冲，被他侧头躲过。数分钟后马力历史重演，一记挨个正着。（然而像我这种玩飞镖永久性脱靶人士居然能击中前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士马力大人，实在是自己也没想到。。。。。。）
磨了半天，倒是闹多喘少。忘了我是几时到达计划中的宿营地的，只记得头低了好久，抬起时忽见一片斑斓的林子横亘在眼前，还来不及赞叹，又从树遮石掩的左翼生生地跳出了一个湛蓝的湖。我惊艳。最初的两三秒里几乎无法呼吸。一种很强烈的快意从胸口汩汩地涌起来。身边的猎人发出响亮的欢呼，撒开蹄子向着水光奔跑过去。猎人大约一路上想死这个湖了。他此行带了副钓竿，还特地去农家讨饵。他像个孩子一样嗬嗬高呼“我是第一名！”在小道上狂奔猛窜。我紧追其后兼抓包拉袖子，差不多同时百米冲刺到水边。拔起他插下去的登陆杖扔到一边，声称老鼠才是第一登陆者。两条驴对喘半天，然后合影留念。
约五分钟，身后飞起了尖叫、欢呼，中有LILY的声音，直上九霄。这是中军到了。N条驴子冲过来下包在水畔的草地上，开始脱缰撒野。据欢欢回忆，这时差不多是下午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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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说到湖。大意是我们磨了半天，总算找到这个计划中的宿营地了。不过它不是天然湖，而是一个人工开凿的小水库，也不是活水，不能喝，当然更没有鱼（可怜的猎人）。但姿色可嘉。我总觉得正常时的水位应该更高，怀疑当地雨水不够。游目望去，水的一侧是肥美的湿草地，却不敢走近。因为地很泥，又松软，恐怕下面匿着潭。随着那草渐疏，就由灰褐色的泥地取代了秾绿，阔阔地半绕着青蓝色的水，散布着一些白色的石头。这泥地最是坏心眼的。有些地方还硬朗，有些地方却一踏就软，某只狮子去水边洗手时就被淤泥吞了双脚，好容易才拔上来。后来他兄弟兴致很高地领着我们去欣赏那两个脚印：
“看看，这简直是打桩！”
我们以为很有观赏价值。后来人不妨当遗迹瞻仰一下。我对狮子说，这山忒喜欢你了，想留你。
山的心眼是可以去揣度的。我们看山看水，山水也瞅着我们。（不知在这大凸山眼里，我们是什么模样。）
沿着湖查找扎营点，走到一片碎石坡上。忽然有人童心大发，呼道：“我们来丢石头，看谁丢得远！”一看是沉沦。这厮果然有人望，一句话就启动了壮观的精卫填湖工程。霎时间乱石横空惊涛冲天，卷起千堆雪。
马力兴致最高，他是扔*出身的。齐云山同志老姜弥辣。沉沦不出，没人能同他俩争锋。悠闲有限，不发癫简直就是白出来玩。我们这些青春伪青春就这么扔啊扔啊。。。扔到没像样的石头了，转了风尚，开始打水漂。孩子般埋首在河滩上的人，每每为找到一块扁平的小石片喜逐颜开。我上了瘾，漂到扎营了还漂不停。马力猎人小榨齐云山等等拣到的好石片都被我拦路劫了，扬手而去，一般不是一漂就是两漂，偶尔有个三漂，便雀跃不止，漂友们都心痛看不下去。猎人走过来：“老鼠，手要这样……”温言好语起初很耐心，随即便告投降，发现要教会我打水漂无异于教一条牛用自己的蹄子剥葵瓜子。他自己是个漂中王，六、七漂随便打打，乃至十来漂，打上对岸去了。从他手里飞出去的石片宛若活气十足的雀，掠着水一串轻点，说不出的灵动好看。
举目可及是明媚。笑声一片。
捏着石片直起身，忍不住环顾我的朋友们。这一刻，时光仿佛变慢了并在水光中缓缓地倒退，要带着我们回到那初识世界的日子：那时我们知道的不多，想得到的也不多，却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和亲近心。那日子多么遥远，却依稀与此时重叠。天是蓝的，云是白的，山水咫尺，而人的喜悦可以这么简单，还有什么能比这更动人？
虽然只是短短片刻，竟也觉得奢侈了。
水畔起了风，万木相和，绵绵不绝。lily和欢欢不知何时手拉着手坐去了堤边的斜阶。隔着水望去，依约的两名女子。又看见曹家兄弟在身后的树荫下闲聊。他们是帮我和冬青背帐篷、支帐篷的，让人想起龙王山上邂逅的虾米和CHEZMOI，心里有种温暖。
后来打牌。听得外面跳房子、捉小鸡……也不知多久，自由在外面唤道：“沉沦，看日落呀！”六个牌疯子想起了登顶和斜阳。我们从猫脸般的曹家帐里钻出来，发现黄昏的水面起了烟。
《长恨歌》里咏美人，有这么一句，叫“养在深闺人未识”。幼时诵来并不觉得怎么样。可近来重读，却忽地心动了，只觉得这七字所暗示予人的美竟是远远地胜过了后面的回环叠复、千言万语。
那七字只是为尊者讳。讳归讳，却着实搔到了某个痒处。确乎，比起已经光天化日了NN久的姿色来说，人是更喜欢由自个儿发现的美的。知名作家的畅销书比不上一个密友的手稿，上博玻璃柜子里的卡地亚珠宝比不上溪流中随手摸起的小石头，卢浮宫的那个微笑再永垂不朽，又哪里比得上某个人惊鸿一瞥的欢悦的容颜？就算后者比前者普通一千倍、一万倍，激起的心理反应总是不同。于是我竟觉得那个地图上无名的大凸山比三江五岳还要诱惑着人了——也只为沉沦半真不真的一句话：“还没俱乐部走过呢”。既是没走过，便有了引力，有了一个弹性的期待空间。
大凸这名字是极俗的。然而这倒昭示了它确确实实是一座民间的山，没承过文人的情。当然，它并不是一座人迹罕至的荒山。它脚板腰间都有村子。背脊上有道，道上有牛粪，一路都可以看到村民陆陆续续地拖着刨了皮的树干下山，深远处伐木丁丁。这一切都提示着我们它实在是一座与人类厮混熟了的山。车马也许隔断，人烟却在。远道的我们固然以探索者自居，村民却是一棱棱青山信手指去，随口呼来，如呼家人一般。手指点到远上一排秃峰，笑一笑：“喏，那就是大凸了。”
于是我们就看到了大凸。
它看上去不高，也不奇，没什么特点可言。它就那么傻呵呵竖在那里，一望而去脑袋里只蹦出两个字：健康。好像下楼取报纸时碰到的邻家小妹妹，伊背着书包从铁门后走出来，目光一触，青青涩涩地笑。风情是谈不上的，健康而已。其时才上山不久。谁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瞅得如此分明，又觉得不够国色天香，心下都大感失望。背着三人帐哼嗤哼嗤的马如龙更是毫不客气地皱起眉毛冲向导嚷嚷：“就它？”意思是自己走亏了。这趟探路有了点见光死的意思。
然而向导只是嘿嘿地笑。他是个三十左右的男人，扎件青衣，腰后插着把柴刀，两条手臂放松地垂在身体两侧。他背着身对我们说：“爬吧。爬了你们就知道了。”
于是爬。一路上去，山花初绽，脚下却漫铺着松脆的落叶。极轻微的声响悉悉索索挠人的脚，走到厚积处，整个脚背都没了进去。起初都是阔叶，而后渐渐转为暗红色的松针。在眼中则是浓浓淡淡的绿展臂扑来，一浪一浪，抬头低头两个世界。登了许久还不到，只觉得总在绕着山打转。直至中午时分，才上到一片平坡，十来人下包、合影、生火。铺开一张张地席，随性自适。任暖阳懒洋洋地瞅着我们腐败。两小时后上包。因为歇得太舒服了，昏沉沉的，还险些把登山杖拉下。我的杖是向导临时砍的木枝。地道的话应该用钛合金，我等穷驴，没那个福分。有个名叫十六的队员自己带了把刀。大家午睡时他就盘腿坐着削杖。一刀，一刀，很乐在其中的样子。我心有所感，为他掐过一张。
午后的行路依然平静，但感觉与先前完全不同，体力流失非常快。那段路上，什么风景啊，人啊，都淡了，褪到后面去了，空白的意识里只余下一个“爬”字。直至头顶的碧压突然散开，登上了山脊。
山脊窄曲却平缓，风光尤佳。近处松木落落如谢家子弟，远瞰群山，承日生云，一一的青痕恰似眉黛初舒。后来人登到这里，都是一口长气吁出，哦活哦活地叫。于是心情大好。我这个人，看山不爱仰看，爱俯瞰。因此走山脊于我是最快意的。想起我家扫帚嘱我带土产，便有一下没一下地捡了许多松果，扔在杯子里。（那杯子跟着我也真是命惨，没事就被吊在*上风吹日晒，盛些热汤啊滚面啊那是职责所在，姑且不说，每每我捡了小石小花、叶子果子也往里扔，它想必对我腹诽良多。）捡得多了，就听到某狮子在后面发问：兀那老鼠，你什么时候成松鼠了，捡那些松果干什么？我闭着眼说是用来防身的，顺便娱乐，转身就拿他做靶子演示了一下。小小的松果在半空中优美俯冲，被他侧头躲过。数分钟后马力历史重演，一记挨个正着。（然而像我这种玩飞镖永久性脱靶人士居然能击中前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士马力大人，实在是自己也没想到。。。。。。）
磨了半天，倒是闹多喘少。忘了我是几时到达计划中的宿营地的，只记得头低了好久，抬起时忽见一片斑斓的林子横亘在眼前，还来不及赞叹，又从树遮石掩的左翼生生地跳出了一个湛蓝的湖。我惊艳。最初的两三秒里几乎无法呼吸。一种很强烈的快意从胸口汩汩地涌起来。身边的猎人发出响亮的欢呼，撒开蹄子向着水光奔跑过去。猎人大约一路上想死这个湖了。他此行带了副钓竿，还特地去农家讨饵。他像个孩子一样嗬嗬高呼“我是第一名！”在小道上狂奔猛窜。我紧追其后兼抓包拉袖子，差不多同时百米冲刺到水边。拔起他插下去的登陆杖扔到一边，声称老鼠才是第一登陆者。两条驴对喘半天，然后合影留念。
约五分钟，身后飞起了尖叫、欢呼，中有LILY的声音，直上九霄。这是中军到了。N条驴子冲过来下包在水畔的草地上，开始脱缰撒野。据欢欢回忆，这时差不多是下午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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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说到湖。大意是我们磨了半天，总算找到这个计划中的宿营地了。不过它不是天然湖，而是一个人工开凿的小水库，也不是活水，不能喝，当然更没有鱼（可怜的猎人）。但姿色可嘉。我总觉得正常时的水位应该更高，怀疑当地雨水不够。游目望去，水的一侧是肥美的湿草地，却不敢走近。因为地很泥，又松软，恐怕下面匿着潭。随着那草渐疏，就由灰褐色的泥地取代了秾绿，阔阔地半绕着青蓝色的水，散布着一些白色的石头。这泥地最是坏心眼的。有些地方还硬朗，有些地方却一踏就软，某只狮子去水边洗手时就被淤泥吞了双脚，好容易才拔上来。后来他兄弟兴致很高地领着我们去欣赏那两个脚印：
“看看，这简直是打桩！”
我们以为很有观赏价值。后来人不妨当遗迹瞻仰一下。我对狮子说，这山忒喜欢你了，想留你。
山的心眼是可以去揣度的。我们看山看水，山水也瞅着我们。（不知在这大凸山眼里，我们是什么模样。）
沿着湖查找扎营点，走到一片碎石坡上。忽然有人童心大发，呼道：“我们来丢石头，看谁丢得远！”一看是沉沦。这厮果然有人望，一句话就启动了壮观的精卫填湖工程。霎时间乱石横空惊涛冲天，卷起千堆雪。
马力兴致最高，他是扔*出身的。齐云山同志老姜弥辣。沉沦不出，没人能同他俩争锋。悠闲有限，不发癫简直就是白出来玩。我们这些青春伪青春就这么扔啊扔啊。。。扔到没像样的石头了，转了风尚，开始打水漂。孩子般埋首在河滩上的人，每每为找到一块扁平的小石片喜逐颜开。我上了瘾，漂到扎营了还漂不停。马力猎人小榨齐云山等等拣到的好石片都被我拦路劫了，扬手而去，一般不是一漂就是两漂，偶尔有个三漂，便雀跃不止，漂友们都心痛看不下去。猎人走过来：“老鼠，手要这样……”温言好语起初很耐心，随即便告投降，发现要教会我打水漂无异于教一条牛用自己的蹄子剥葵瓜子。他自己是个漂中王，六、七漂随便打打，乃至十来漂，打上对岸去了。从他手里飞出去的石片宛若活气十足的雀，掠着水一串轻点，说不出的灵动好看。
举目可及是明媚。笑声一片。
捏着石片直起身，忍不住环顾我的朋友们。这一刻，时光仿佛变慢了并在水光中缓缓地倒退，要带着我们回到那初识世界的日子：那时我们知道的不多，想得到的也不多，却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和亲近心。那日子多么遥远，却依稀与此时重叠。天是蓝的，云是白的，山水咫尺，而人的喜悦可以这么简单，还有什么能比这更动人？
虽然只是短短片刻，竟也觉得奢侈了。
水畔起了风，万木相和，绵绵不绝。lily和欢欢不知何时手拉着手坐去了堤边的斜阶。隔着水望去，依约的两名女子。又看见曹家兄弟在身后的树荫下闲聊。他们是帮我和冬青背帐篷、支帐篷的，让人想起龙王山上邂逅的虾米和CHEZMOI，心里有种温暖。
后来打牌。听得外面跳房子、捉小鸡……也不知多久，自由在外面唤道：“沉沦，看日落呀！”六个牌疯子想起了登顶和斜阳。我们从猫脸般的曹家帐里钻出来，发现黄昏的水面起了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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